(圖注:第五屆三影堂攝影獎入圍作品)
醒來 或者灰飛煙滅
記者:之前報道三影堂攝影獎時,跟策展人毛衛(wèi)東談到“女性視角”,他特別提到你的作品。你會去考慮“女性視角”的概念嗎?
顏子丑:嗯,我不否認(rèn)這個。照片呈現(xiàn)出來以后眾說紛紜,我很少去想這些,更多的就在想怎么拍。
記者:你至今聽過最入心的評價是什么?
顏子丑:應(yīng)該是“純粹”。一個攝影師朋友跟我說,特別是之前的一些照片,特別純粹。
記者:純粹的意思是……只拍,不考慮構(gòu)圖、意義、好看不好看之類的嗎?
顏子丑:嗯,這是一部分,更多的應(yīng)該是當(dāng)下的情緒,特別直白的輸出,由內(nèi)而發(fā),不加掩飾——那應(yīng)該是一種特別打動人的東西。但是這一年我處在一個挺掙扎的時期,想的東西更多了,轉(zhuǎn)變還是很大的,思維上的,拍攝上的。我會自己強加給自己壓力,去想:攝影到底是什么?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?
記者:那如果現(xiàn)在問你攝影到底是什么,你需要的到底是什么,你會怎么回答?
顏子丑:前幾天你說采訪的事兒,我也特意理了理自己。之前看《美國怪譚》第三季,里面為了驗證誰是**女巫,要進行七項測試,其中一項是“靈魂出竅”——穿越進入往生的世界。這個時候你會進入一個所謂的地獄,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會在這里一遍一遍地上演,如果無法在日出之前讓自己醒來,你就將灰飛煙滅。
我的攝影大概也是這樣,不時地就會進入一種巨大的陰霾當(dāng)中,但又要及時地抽離出來,不停地進入,不停地走出,周而復(fù)始的,沒有盡頭的。
我一直覺得,攝影是一場關(guān)于自我救贖的游戲。“自我救贖”說起來是個特別沉重的事情,但它確確實實存在著,壓迫著我,無法回避,但歸根結(jié)底,它始終是游戲;“游戲”,一個很玩味兒的詞,但是每一場游戲都有它的規(guī)則,你可以無視,也可以按部就班。我正在尋找一種特別自由的方式去做這件事,它甚至不是一件事,只是一股與你形影不離的氣息。
記者:你好像經(jīng)歷著旁人難以理解的痛苦。你自己也只知道需要被解救,但“從什么中救出來”卻很模糊。
顏子丑:嗯,很難去描述的東西,很模糊。這也是我一直想要去尋找的這么一個東西,也許根本不存在。
記者: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拿起相機的?
顏子丑:應(yīng)該是大三才開始的,以前學(xué)畫畫。最早在家里發(fā)現(xiàn)一臺老式的海鷗,隨便按,后來買了一臺小數(shù)碼?,F(xiàn)在最喜歡的是巧思,還有一些 135 的小相機,方便隨身帶。645 和 67 的畫幅我也拍,大一些的畫幅也喜歡——不能局限住自己嘛,正兒八經(jīng)拍其實也才三年不到,我的攝影之路才剛開始呢。
記者:從什么時候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攝影可以解救你?
顏子丑:畢業(yè)以后的事情了吧,前兩年。之前就是很機械地去拍,畢業(yè)以后,一下被扔到了社會上,一種特別無助的感覺出現(xiàn)了,那時候整個情緒就特別壓抑。后來一回頭看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變了,變得更真實了,更自我了,然后一想,這也許就是我要的。
慢慢地接觸的東西多了,思路會開闊些,發(fā)現(xiàn)“原來事情也可以這樣”。但無論外界的影響多大,最終還是要找到自己,對我來說這是最最重要的事了吧。
一種精神自慰
記者:你的一些作品會表現(xiàn)人的身體,包括一些大尺度的。
顏子丑:我很喜歡拍人,人很有意思,很復(fù)雜,有欲望,有情緒,又充滿神秘感。大尺度應(yīng)該是我喜歡蹂躪別人(笑)。
記者:蹂躪?拍的時候會強迫對方嗎?
顏子丑:不是,都是自愿的。我說的蹂躪是一種掌控,拍別人其實也是拍自己,你會把想象中和被壓抑的東西——包括性欲、情緒等等——都釋放出來,一種真正意義上的釋放。
記者:你的意思是,用影像表現(xiàn)出來的時候,仿佛自己滿足了一樣?
顏子丑:對,就是這樣,一種精神自慰。
記者:看到你有一張照片,“如果我的房子著火”,許多采訪會問這個問題,探討對一個人來說“什么東西最重要”。你照片里的東西大部分都與尼泊爾、西藏這些地方有淵源,你會覺得自己屬于那里么?
顏子丑:拍這個的時候,我剛剛?cè)チ四岵礌枺_實是比較重要的一段旅程。但是,我不會屬于任何地方,我一直覺得我特別流浪——被迫流浪——這種被迫是精神上的,因為我始終找不到現(xiàn)實生活里的存在感,呆在哪里好像都是一樣的。